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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雪 著
若非为保命!他永远也不会讲出这些惊人的真相
二OO一年二月二十四号是个星期六。上午十点差十分,我乘坐出租车从租住的酒店,来到位于温哥华市中心,靠近中国城的温哥华男子监狱。
进门处,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应该也是来探监的。我向接待处说明来意,按规定登记好了姓名、职业,和被访人姓名。十点五分的样子,可以准许探监的人进去了,几个人把身上带的各样东西都存放在监狱提供的储藏箱里,然后鱼贯而入。我因为是来采访的,所以需要带着工作用的工具,微型磁碟录音机、话筒、笔记本、相机等。狱方对我的检查很客气,也很松。
狱警带领大家进入第一道门,再用监测棒在每个人身上划拉了一遍,然后才进入第二道门,前一道门在大家身后「匡当」一声关上了,再等着进下一道门。身后「匡当」的那一声巨响,让人真实地感受到是在监狱里。这也许是来自电影的影响吧。
狱警把我带到一个小会客室,让我等一下。我询问在给赖昌星照相时,有没有什么规定?狱警立即向上边请示,告诉我,只可以在会客室里边拍照,不能照到监狱里的任何设施。我坐下来拿出录音设备,做准备工作。会客室其实是半间房子,非常狭小,只有两米长、一米宽。因为这样的会客室中间是一面大玻璃,玻璃对面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另一半,探视的客人和被探视人是分别在会客室的两边用电话通话的。因为我的采访要录音,所以狱方安排我们使用会客室的同一边。
赖昌星穿着红色的囚衣,笑呵呵地从身后的一道门里走出来,由一个大个子狱警陪同。我想,他的个子大概还没有我高吧?(后来我在他家里和他比过一次,我们一样高,都是一米六二)。我站起来和他打招呼,他也十分友好地和我打招呼,之后坐下来说:「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都睡不着,今天好跟你谈。」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温哥华的这所监狱采访他,我想,他也许希望我来跟他谈谈。这个曾经叱吒风云的人,这个非常健谈、非常好动、非常爱交朋友的人,对于狱中的生活一定感到太寂寞了。
二月二日,在这同一所监狱中,当我对他做第一次采访时,我曾想:远华案」背后一定有一些更加精彩的故事。
这次一开始,赖昌星就指着手」的几份判决书说:太冤枉了,太冤枉了。这些人当中有的我都不认识,为「远华案」死,不冤枉吗?
赖昌星拿着的,是刚刚在前一天被中国政府执行死刑的几个人的判决书。
在温哥华市中心的这所监狱里的一间狭小的会客室里,赖昌星回忆着两年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和即将面对的难民聆讯,时而兴致勃勃,时而忧心重重。
就在前一天,也就是二月二十三日,中国处决了七名因「远华走私案」被判死刑的案犯。
江泽民早要结案,朱熔基咬住不放
震惊中外的「中国厦门远华走私案」,被称为是中共自一九四九年建国以来的「第一大走私案」。据报导,「远华案」涉案走私漏税金额达八百三十亿元人民币。被撤职、查办、逮捕、判刑的涉案官员近千人,其中有省、部级干部多人。因此案被判死刑的人,已有二十余人。而「远华案」专案组的办案人员,前后约有三千余人。
从多伦多赴温哥华采访前,赖昌星从温哥华的监狱里打电话给我,说到激动处,他在电话里大声喊:「远华案」是冤案,是一起特大冤案,是中国权力斗争的代罪羔羊。
有关「远华案」,外界一直有各种各样的说法,而中国官方对此的报导,除了审判结论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消息。于是,我们的谈话就从传说开始。
问:最近有个说法,说中央要尽快结束「远华案」
赖。这已经好几次了,不是第一次。当时江泽民也下过一张文,意思就是要尽快结案。
我怎么知道的呢?四二O专案组(专门查处「远华案」的专案组,因罗干一九九九年四月二十日批示而得名)有个组长,也是个腐败的干部,他跟一个香港人有生意做的。他那时就把这个底,单独告诉了香港我的那个朋友,那个人就传话过来说:已经下了文件,事情不能超过二000年二月份,二月份之前就要结束什么什么的。我也一直认为这个事很快就会完的,我本来是想出来躲几个月。
问:为什么结不了案呢?
赖:他们是几个派在斗嘛。现在江泽民绝对是不想搞这个事的,他的手下都告诉我了。他们说:老板很烦,要早点结束,不然对外影响不好。「四二O」专案组的组长何勇是怀疑现在的北京市委书记贾庆林和我有事。应该是上边有人要他这样搞的。其实这里边主要是朱熔基对江泽民有意见,再说,打走私是他搞出来的。这个我要慢慢给你讲。
问:你说,你常常带人到北京的钓鱼台、中南海,你怎么做得到呢?
赖:我有一部车挂的是甲O一、二二OO的牌。我这部车的事讲出去就会有人找麻烦了。
问:你这部车车牌的事,专案组恐怕早已经知道了吧?
赖:他们不可能知道这车是我的。
问:怎么会呢?这么久了。
赖:不应该知道,或者我再去找人了解一下。
问:你都带些什么人到那些地方去?
赖:我有时有一些香港的客人来大陆和我做生意嘛,我就请他们到钓鱼台去了,或者到大会堂去请他们客喽。我跟那边的人都很熟了,我要请客就打电话先订。这些地方当然都是一般人进不去的,有时客人来,我就领他们到中南海走走,因为我的车牌是中南海的,那边的人都认识。还有,就是一些朋友的太太到北京来了,我就带她们进去这些地方。这些地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问:你的车牌是怎么办的?
赖:是王汉斌(中国人大常委会前任副委员长)的。王汉斌和他老婆彭佩云(中国人大常委会现任副委员长)都是这种车牌嘛。有时我在北京时车不够用就打电话,要谁的车来,谁的车就来。
间:那么车是你的还是王汉斌的?
赖:车是我的,牌是王汉斌借我的,如果这事说出去,他们就会找这部车。我有两部车在北京那边,一部挂北京市公安局的牌x九号,一部就是甲O、二二00的。
问:现在这部车在哪里?
赖:还在我的手里,当时我在时就给我用,我不在时就他用。这种车牌要够级别才有的,在北京不管哪里只要见到这种车牌就放行,不管谁坐。
间:听说你的司机有军方背景?
赖:对,孔克凡是部队的人,通常由部队的人给我开车,我一到北京,王汉斌就叫他的司机给我开车。
问:王汉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赖:王汉斌现在瘦很多,但现在没人敢找他,因为他和江泽民的关系很好,王汉斌是邓小平的死党,跟邓小平一起打桥牌,跟邓跟了一、二十年,资格老,没有人敢动他。当时江泽民在上海当书记,到北京要见邓小平也要通过王汉斌没有王汉斌见不到邓小平的,所以江泽民对王汉斌一直很客气。平时就算是有事要汇报,王汉斌如果打电话给江泽民说:我过去,我有事和你谈谈。江泽民就要说:我过来,你不用跑路了。就是那么客气的。乔石是委员长,王汉斌是副委员长,开会时王汉斌都敢顶他,他对乔石说:你懂就懂,不懂就不要装懂。王汉斌是福建人,是我老乡。
问:你和王汉斌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赖:我也想不起来了,因为其实很多关系我都不会留意的。再说他毕竟是家乡人嘛,平时也爱说几句家乡话。我自己的生意一直做得很好,见到些什么人我也不会很高兴。但有时一互相交谈,人家会觉得我好,我也觉得他这个人随便,不用客气的,然后就是经常来往了。
问:王汉斌这个人怎么样,「远华案」是否牵涉到他?
赖:王老这个人很亲切的,我觉得很好的,他们家都很穷的。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没有金钱上的往来。王老的脾气也不好,他们两公婆加起来比江泽民的官还大,彭佩云是国务委员,王汉斌是政治局委员,加起来还不大嘛?王汉斌是我老乡,他人真的是很好的,我也不会给他找麻烦的。
问,迟浩田(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国防部长)你觉得算熟吗?
赖:我觉得不算熟。
问:什么样的关系?
赖:是这样的,我跟迟浩田的秘书熟,「天泉山庄」就是迟浩田写的,原字还挂在红楼我的办公室里面嘛。
问:算是题词?
赖:也不是我求他写的,因为我对字不感兴趣。
问:「天泉」是红楼的名字吗?
赖:红楼没有名字,「天泉」是迟浩田给我在厦门海滨别墅题的字。一百多楝,是盖好了用来卖的。
间:既然你跟迟浩田没有什么交情,那他为什么会给你题词呢?
赖:他原来的一个手下叫梁楝(涉案,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的,在厦门对外供应总公司作总经理。我也跟他到迟浩田家里去过,那天他不在家,我没有等,就先走了。梁楝跟他关系很好的。梁楝就找他,叫他给写几个字。我在海边盖的那些别墅很好看的,依山靠水,旁边一块大青石,字就刻在青石上。迟浩田后来通过他的秘书小x跟我说,他要在江苏修建一个什么战争纪念碑,需要五十万。说叫我捐个五十万,我就捐了五十万给他喽。
问:你自己认为你和谁的关系最过硬..
赖:都还可以,都还可以喽。有一张以前的照片,本来挂在我红楼的办公室里的,七个人,刘华清(前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岚清(现任中国国务院常务副总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铁映(现任中共政治局委员了王汉斌、阿沛.阿旺晋美(中国人大副委员长)、刘江(原农业部部长)等等,在钓鱼台照的,挂在办公室,如果可以找到人,就可以找着那张照片。我要出来就可以找到。我一出来,这些人肯定与我联系,如果我不死,他们就会转变。我现在才四十几岁,说不定过几年我又做起来,有可能的。当时他们很多事都是靠我的,当时「远华」的牌子很红的,过了厦门桥,很多人都讲我们是厦门远华公司的,别人就不会动他。其实那都不是我公司的。
问:在北京期间你和谁比较熟,来往比较多?
赖:在北京我和很多人熟,我到哪里都可以的。有时赶上开常委会,如果刚好我那天没什么事,就过去走走,看看常委平时什么样子喽。有时朋友想坐江泽民的车转一转,我就叫江泽民的司机把车开出来。毛泽东的房子不是不对外,不让人进去嘛,那我们也可以进去,看看、转转喽。
间:你和江泽民本人有什么接触吗?
赖:没有。我如果有话就通过人跟他说。通过秘书跟他说。
问:你跟他的秘书很熟吗?他有几个秘书?
赖:五个。我熟悉三个。一个贾庭安(江泽民办公室主任),是替他搞文件的。一个小A,年轻的,长得很帅,是警卫。另外还有一个小B,是看家的。这三个我都很熟。不然当初我怎么知道他们要动李纪周了。我跟李纪周说,他都不相信。别人听不到的,我能听到。这里小B跟江泽民很久了。江泽民在上海当书记时,因为他是政治局委员,政治局委员每个人在北京都有一个司机,他们到北京开会时才用这个司机。小B是在北京机动,江泽民到北京时,都是小B陪他,给他当司机。八九年那一年,邓小平叫江泽民到北京去,江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事,还有点紧张。他是坐专机到北京的,六四」时很紧张嘛。他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当时,中共中央警卫局局长派小B到机场接他,江泽民看到是小B接他,就放心了。到了北京他才知道,他要当第一把手了。
局长后来对江泽民说,要给他安排一个好司机。江泽民说:不用再安排了,我就要小B。因为他知道,如果是局长安排的司机,一定跟局长关系很好,不可靠,等于是局长的线人。小B当时是机动的,还没有完全是局长的人,还可以靠过来。
问:江泽民挺鬼的。
赖:江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么。这样小B就跟他了。上一次要换届的时候,有一次他问小B:「你想不想走?」小B说:「你是不是不想用我了?」江说:「不是,我是怕耽误了你的前途。如果你想走,我就安排一个副市级的干部位子给你。」小B说:「只要你愿意用我一天,我就愿意跟你。」江泽民就说:「那好吧,就这样。」当时江泽民的老婆王冶坪的妈妈,也就是江的丈母娘,九十几岁了,这才死了两、三年么,一直都是小B照顾。家里不管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交给小B去管的,包括私事,出去买东西什么的。
一九九六年,有件事,当时是在台湾选举前,两边情况挺紧张的。台湾那边也是一直在说江泽民什么什么的。我当时生意做得很好,许甘露(原、安部出入境管理局局长)给我出了一个点子,叫我给军委捐点钱。他是出于好心,我自己想不到。我就跟小B说跟他说了半个多小时。我说,我出个两百万,这是我的一点好心。小B就回去和江泽讲,江泽民跟小B说:不用了。他叫我留着钱好好做生意,还说谢谢我。他本来也知道我是小B的好朋友。我想,他知道有我这个人就行了。
问:后来和小B的交往怎么样?
赖:后来几年我经常去他家的。
问:经常去小B家吗?
赖:就是江泽民家,我就经常去江泽民家了。他的家在中南海里,是一个大房子,很大。他住一边,警卫和秘书什么的住另一边。一般他都在中南海住。有一段时间,他家里在装修,就在钓鱼台住了一段时间。好像九七、九八都在钓鱼台住。他不在的时候,小B在,我随时都可以进去。他在我也可以进,但不是直接进。
问:你都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事?
赖:江泽民的事秘书当然什么都要知道喽。贾庭安是他的大秘书嘛,我经常和他聊聊喽。那一年邓小平不是在生病吗,七个常委要去看他,但是又怕让记者知道。记者一直在追踪邓小平的消息,他们不敢让外边知道邓小平要死了,很紧张。所以,几个常委有的坐大巴,有的坐公车,化妆从中南海出去,这些警卫都知道,都是他们告诉我的。当时那一天我也在北京。邓小平有个警卫是个正军级的,那个警卫也跟我很好,邓小平那边我当时都经常进去的。很多人的秘书都是跟我很好的。朱熔基的秘书也是跟我很好的。
问:朱熔基的哪个秘书跟你熟?
赖:朱熔基我知道有两个秘书,他们都跟我不错的。一个大秘书李伟,机要秘书。一个小秘书小C,是警卫秘书和生活秘书。我想知道的文件,只要我问,他们就给我查。我到中南海的时候,李伟也会出来陪我坐坐,如果有的事情我从李伟那里拿不到,小C就会帮我查。他当班的时候我去找他,说看一看文件什么的,他什么都帮我查。
问:你希望从朱熔基的秘书那里得到什么呢?
赖: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他要有什么讲话喽,有什么计划、政策要上,要有什么动作喽,有的讲话在经济上可能有什么影响,会影响股票的,我就先知道了。这些消息有时很重要的么。
问:看来你可以比别人先掌握中国的经济动向。
赖:这就要看你这个人有没有这个头脑喽。
问:你跟江泽民的这两个秘书聊天的时候,他们有没有透露过江泽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退,还是不想退?
赖:我现在是没有去打听了,但只要问他们就会告诉我,他们绝对相信我。我现在还在打听他的事。我想叫人拿一份《亚洲周刊》交给他们老板看看的。
问:你想让江泽民看到《亚洲周刊》?
纲:对,你上次检采访过之后,《亚洲周刊》的记者就来了,他可以找我他写了报导,还可以,只有一两个地方错。我想让中央的人看到。我现在还有一个朋友常跟我联系,是住在北京的,还有胡锦涛的秘书,还有另外几个人可以联系。我只要找人约他们,他们就会出来。我要问什么,他们也会告诉我这个朋友。小B说:老板对这件事也不喜欢他们这样搞,想要早点结束,不然在国际上影响也不好。江老板是有这句话的。
问:那是谁非要搞下去?!
赖:那就是何勇(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副书记、四二O专案组组长)想出名喽。
问:但是下面再想出名,上面不想搞,这个问题也搞不下去。
赖:按照大老板的意思,早就想结案了,可一直结不了。当然,上边也有上边的想法喽。我看主要是朱熔基对江泽民有意见。还有,打击走私是他搞出来的,当然要有点成绩。
问:所以他是想搞到底的.
赖:因为只有搞出事情来才有效果嘛,搞出了个什么、什么大走私案,这是他立功的成绩呀。
问:可是朱熔基表示要退呀?他要那些成绩还有什么用呢?
赖:他不能放手,一个是贾庆林(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原福建省委书记、现任北京市市委书记)的事,因为贾是江泽民的人,他怕贾庆林接他的班吧。假如贾庆林不是江泽民的人,朱熔基就不必要这样搞了。我看朱熔基是想把贾庆林搞出来事情后,好用他自己的人接他的班。这些事要听他们常务委员会怎么开,我不可能打听不到的。
问:你跟中国第二号人物李鹏的关系怎么样,你跟李鹏熟悉吗?
赖:我跟李鹏没有什么来往的,我不是太喜欢他这样的人。
问:什么意思?
赖:他是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他看到朱熔基在搞,他就先不说话。
问:李鹏跟「远华案」有什么关系呢?
赖:当初江泽民把「北京帮」的陈希同搞下去,李鹏就盯着北京市委书记这个位子,想给罗干,结果还是江泽民坚持调了贾庆林过来。这样,李鹏也就不满意江泽民喽。这次有人说,管政法的尉健行要退下来了,他年纪也大了么。这样,尉健行的这个位子,可能还是要由罗干和贾庆林来争。我看这次李鹏也是想要贾庆林下来的。
间:关于你走私的事情,专案组的人跟你怎么说?
赖:像我做这种生意,他要说我是走私,就是走私了;他说我是著名的企业家,那就是好的企业家喽。怎么说都可以的了。对不对?他们就说,我们国家不能允许这些腐败的官员喽,让我一定要配合喽。
问:他们有没有明确说过,到底是要把什么人挖出来,说过吗?
赖:没有。
问:从来没有?
赖:从来没有,他不说,似我想象中就是要贾.
问:是冲着贾庆林的?
赖:嗯,因为我企业做得很好的时候,那个时候贾庆林在福建那边当省委书记嘛。而且专案组在我公司里又拿到他的照片。他们看到贾庆林在我公司也拍过照片什么的,那肯定就是跟我有关了,他们就是要抓我回去,我一说出他来,他就完了嘛。很明显就是这一点。我跟报纸也说过,我跟贾庆林认识,他到过厦门,也到过我公司,也跟我照过像。因为这些都在「四二O」手里嘛。但是说他每次来厦门都到我公司来,这句话就有诈了。我只是说,到过,不是说每次都来我这里。我跟他太太根本就不熟,也跟贾庆林没有生意上的来往,根本没有这回事。
问:外界有一种说法,贾庆林的太太林幼芳原来曾经是「远华」公司的挂名董事,林幼芳曾经拿过你三千万,这件事贾庆林也知情?
赖:林幼芳不是我公司的董事,什么也不是。我跟她三分钱的关系也没有,哪有什么三千万?当时我都是靠自己的,我跟她根本不熟。
问:「远华案」出来后,中央为了替她洗清和「远华」的关系,还特别安排了有背景的「凤凰卫视」给她做采访,她说,她根本不知道厦门有个远华公司,人们都觉得她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赖:「凤凰卫视」的节目我知道,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
朱熔基为朱小华报一箭之仇
朱熔基上台伊始,培养了四大智囊加实干型人才,他们是:原光大集团董事长、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朱小华;中国原证券会副主席、现任体改办副主任李剑阁;原贵州省副省长、现任财政部副部长娄继伟;原中国建设银行行长、现任中国证券会主席周小川。然而,朱熔基最为器重的头号大将朱小华,却被江泽民亲自批示逮捕。朱小华被捕到现在已经两年了,并没有查出什么严重的事情来,但是朱小华却已经家破人亡。朱小华的太太于二000年的圣诞节在美国上吊自杀;女儿在北京得了神经病。
有人说,朱熔基咽不下这口怨气,因此疯狂报复。
据说,朱小华出事是因为他在出任光大集团董事长之后盲目扩张,仗着背后有朱熔基这个总理大人撑腰,一上任就大刀阔斧地蛮干,他也不管是什么样的公司的股份,只要有朋友推荐都入股,结果是买了一大堆不良资产,给中国造成二、三十个亿的经济损失。其次,朱小华在就任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之前,任职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的时候,从中协调,贷了两笔款给福建一个叫刘锡永的商人,总金额达一点二亿美元。有人怀疑他个人收了好处。后来,朱小华的光大集团又借给刘锡永八亿元人民币,结果这笔钱刘锡永无法偿还。
据说,朱熔基整顿腐败、打击走私,触痛了不少贪官污吏,于是许多人怀恨在心,恨不得未熔基早点死了。而朱小华的事,就是痛恨朱熔基的人绕过中纪委,瞒着朱熔基,通过李鹏的内线,将材料直接送交了江泽民。江泽民看完了材料后批示道:这八个亿到底是不是国有资产,如果是,我认为此人应该抓起来」。并在批示后边注明:请通知熔基同志。朱熔基拿到批示一看,三分钟没讲话,最后说:看来小华可能是有问题,但是,他是不是真有问题要搞清楚,我没意见。
外界知道,朱小华是朱熔基的一个重点培养对象,朱熔基与他情同父子。当年是朱熔基把他直接从上海市人民银行的一个处级干部,派到香港新华社任经济部的副部长。然后又调回来任上海人民银行的副行长,接着直接调到中国外汇管理局当局长,接下来是中国人民银行的副行长,后来又接手了光大集团,任董事长。九九年的七月份被「双规」(即被要求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待问题)。他从香港坐飞机回北京,一下飞机就被武警带走了,直到现在。然而,专案组对朱小华的审查,一直没有查出什么真正的问题。但是,中央不会承认自己在朱小华的问题上错了。所以有人说,朱小华没事也要找出些事情来,因为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未熔基。
朱小华的太太和女儿在他被「双规」前几天去了美国。朱小华的太太在丈夫被「双规」 一年多以后,也就是在二000年的圣诞节在美国自杀了。女儿回到北京,但已经神经失常。有人说,其实朱小华是朱熔基的牺牲品,朱熔基也曾在一些公开场合为朱小华抱不平。在处理朱小华的事件上,朱熔基憋了一口怨气,始终没有机会发出来。「远华案」扯出了贾庆林是个太好的机会,这样终于有机会让江泽民尝一尝这种滋味了。
你给贾庆林搬梯子,我把贾庆林当靶子
问:要弄贾庆林,就弄出个一千多人涉案的「远华案」吗?
赖:你听不懂吗?当初江泽民他们用「反腐败」,搞倒了陈希同的「北京帮」之后,就有好几个人看着北京市委书记的位子了。李鹏想让罗干上,也有人想让别人士嘛。江泽民硬是把贾庆林调到北京去的嘛,他也是政治局委员了嘛。现在就是别人看你把陈希同搞下去啦,结果自己挑了一个更腐败的。别人就会说,你自己找的人,还不如打倒的那一个。这样别人就是要给江泽民不好看了。
问:有人是冲着江泽民来的?
赖:当然要从我这个事开刀,不然怎么弄?一直不放过我这个事的,就是朱熔基,他不是不放过我,他是不放过贾庆林嘛。如果我能回去说:贾庆林跟我有生意上的往来,他太太拿了我多少多少钱,那贾庆林不就得名正言顺地下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现在就是还拿不到我这句话嘛。
问:所以朱熔基就坚决要引渡你回国受审?
赖:只要我回国了,就行了,我不说,他也可以说我说了,他们审案就是这样审的,我知道得很清楚。我自己认为,朱熔基对贾庆林是不会好的嘛,李鹏也不会喜欢让贾庆林妨碍他提他的人」来嘛。对不对?老朱是说过要退了。如果要是退了,江的意思就是要让贾庆林出来顶老朱这个位置了嘛。有些人就这样说了:未要退,肯定也要换成他自己的人。可能江泽民和朱熔基他们本来就是私下有问题,和远华这件事过不去的就是朱熔基。
问:你是说他们一层一层都是通过何勇在动手。
赖:对,对。整个这个事也算是朱熔基搞出来的,因为他表面上说要打走私嘛。
问:你认为朱熔基只是要借着这件事来搬倒贾庆林,还是说朱熔基确实要打走私?
赖:打走私?没有呀。我记得他有一次在一个紧急会议上说,老帐不能查。意思就是说打走私要完了嘛。这个紧急会议的文件本身我是曾经看到过的。这是朱熔基自己说的话,他说:老帐不能查。就是要赶快停上嘛。
问:老帐不能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赖:就是他一开始说什么要打走私,打了有一年多,然后经济受影响很厉害,下降很厉害,就召开紧急会议,他在会上说的。
问:你是否记得大概是哪一年?
赖:那可能就是九八年。他就说老帐不能翻的,叫他们赶快停止。我想这个文件你可以找到的。
问: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没有「远华案」呢?不代表不能查「远华案」呀?
赖:那个时候那个写举报信的未牛牛已经开始告了。
问:他那个时候说的话也不能代表他后来对「远华案」的态度呀。现在朱熔基对「远华案」的态度可是谁都知道的。
赖:啊,是呀。
问:所以说朱熔基可能是确实相信他们报上来的材料。他一方因是要打走私,一方面是要搞倒贾庆林。
赖:对,对。他就是这样,要借着这个事搞倒贾庆林的。贾庆林要是没有到北京,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问:现在「远华案」涉案人员达到一千多人了,而且有这么多人被判死刑,你认为这个案子会怎么下去呢?
与中央领导的八十三个秘书有交情
赖:他们就是搞配套、胡来,这里很多人都是很冤枉的。要是像他们这样搞法,我看谁也脱不了干系。在监狱里我没事的时候算了一下,我认识八十三个秘书。这些人中我只是有用的才跟你说,尉健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底下的人我就不算了。
问:这么大的秘书群,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赖:以前我去拜年呀,过春节送小礼物呀。我这样算了一下,那是几年前的八十三个,小的就不算,我只说现在有用的,像曾庆红(前中共中央办、厅、王任、现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他有什么报告,我就去问他的大秘书,他会全告诉我的。像江泽民的贾庭安和小B,朱熔基这边两个都还可以喽,我去中南海的时候李伟也出来接待的。还有一些小的像警卫局搞接待的那一种,有休事情如果我从李伟那里弄不到,但可以从小C那里帮我查到。还有比如罗干(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的D秘书在当班的时候,也可以到里面帮我找文件;吴仪(中国国务委员)的E秘书,这个人也不错,也是什么都可以讲的。你说这些人关键不关键?
问:这些情况「四二O」专案组知道吗?
赖:这些他们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反正他们是只动他们能动的人。「四二O」他们都知道这些事的,但只要是政治局的都不动,部级以下的都动,部级以上的不动,包括秘书。秘书本身不大,但他们的老板大,「四二O」也怕得罪呀。
问:有人说,江泽民和王汉斌的秘书都被「双规」了。他们两个从你这里拿了三千万,江泽民的秘书兼司机小B拿了八百万,王汉斌的秘书拿了两千二百万,是这样吗?
赖:没有这样的事,没有的。他们好像是被叫去问过话,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
问:是不是「四二O」专案组手里有很多你和别人拍的照片,他们按照片抓人?赖:他们就是这样的,官大的就不抓,官小的就抓。
问:他们手里都有什么人和你在一起的照片?
赖:很多人,像那七个人就不会动喽。有一些人的孩子他们有问到过,问到过李岚清、邹家华、傅全有他们的儿子。
问:李岚清的儿子跟你什么关系?
赖:李岚清的儿子是跟我一起做生意的。他底下的公司在香港和我们一起做股票。就是钱的往来喽,是正常的、有借有还的那种,不是行贿。
问:是公司业务上的往来?
赖:这个人在外面跟我没有什么联系,所以很多人不知道他是李岚清的儿子。我有跟他在厦门合照的照片,在「四二O」的手上。他有时到我那里去休假,也有可能有人认识。在我见过的所有老板的儿子中,就数他最好。
问:怎么好?
赖:真的是干实事的人,很聪明能干的。他跟董文华(总政歌舞团演员、中国著名歌唱家)关系也很好。董文华也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们经常在一起。像贾春旺(中国公安部部长)的儿子就不一样,他到我的赌船上,输了就输我的钱,赢了就拿走,起码也有几百万吧。这些我都告诉了「四二O」,他们都不敢动。
间:也有一些人你是作为朋友交往的吧?
扣:我的朋友很多,军队里的朋友很多,姬川良(姬胜德,原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二部长)就不用说了。还有张震(前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刘华清,这些都不用说了,我都太熟了。他们现在都退下去了,我也不用说了。
问:你是怎么跟他们熟悉起来的呢?
赖:这个熟法儿不一样。因为有些关系并不是中间有人介绍来、介绍去的,有的人自己就找我来了,比如王兆国(中共中央统战部长、全国政协副主席)就跟我很熟了。当时我红的时候,他们什么都说可以,什么都保证。现在都缩起来了,谁也不敢说话了。还有邹家华(前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傅全有(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的儿子在我出事的时候,才刚刚离开厦门,我走的时候才离开。
问:你从江泽民的秘书那里能得到什么呢?
赖:我自己的想法是,在北京认识了这些人后,政府方面会给我方便,在中国做事不都是凭藉这些吗?不然我再有本事,再有头脑也没用的。但我不会明显地去向任何人要求什么,我没有给这些人出过任何难题,我只是希望能优先和方便。就像,你是做生意的,我也是做生意的,别人知道我后面有很多硬关系,当然和我做生意。我并不是说,你是当官的,我来找你,你要批一个批文给我,我并没有这样做呀。像那些香港的商人看我有那么多关系,就会来求我和他们做事,但我不会去求那些官员为我做违法的事,我不会对不起国家的。
问:现在你怎么想呢?
赖:现在?还什么国家不国家的,我现在根本不再考虑什么国家不国家,只是考虑朋友的问题。还有什么鬼国家,那个国家有什么用。
问:你的有些朋友可能不是帮了你,而是害了你。
赖:他们对我讲义气的,我也要对他们讲义气。我只是想让大家明白这个道理,我要不是认识那么多朋友,我早就被抓回去了,还有这种机会来加拿大申请难民吗?
问:当然多一些朋友确实是好事。
赖:是呀,那时候,他们自己会找我。就像,我想要一块地,别人拿不到我可以拿到。
间:.交往这些关系为了做事铺路?
赖:像我在厦门,花了好几千万搞了一个足球队,叫「远华队」,搞得很好的,然后厦门政府给了我一块地。其实我跟福建省委副书记石兆彬从来没有什么。这还是他们求我要这块地的,这事大家心中都有数,我搞足球队为厦门争了光,足球队要花很多钱,这块地也要 一个懂的人来经营,我们没有一分钱的往来,越有业务关系的,越不会有金钱的往来,我很注意的。
问:你跟那些秘书交往想得到什么呢?
赖:这些秘书也没有什么喽,只是向他们打听他们的头去哪里,好跟他们亲近亲近喽。
问:那些秘书你如果不给他们好处他们凭什么帮你这个忙?
赖:我就是给一点点喽。
问:那你给现金哪?
赖:一点点,请他们吃饭他们就高兴了,送一些小东西给他们,衣服啊,皮包啊,手表。 有时给他们的太太们带一些东西。给一、两万块钱让他们潇洒去喽。
问:这样你就跟他们成了朋友?
赖:当然找他们的人也很多,但他们也要看对象,一般跟我接触的人都信任我。我的习 惯就是不会出卖朋友,他们有这种感觉,这就是我的生意为什么做得这么大。
问:你跟贾庆林的秘书陈广根、谭维克熟不熟?
赖:陈广根我熟,原来我在香港要搞上市的时候,跟他谈过几次。他原来是负责中富的一家公司,我想买过来,但已经被九州集团收购了,我就找陈广根去问这个公司的底。谭维 克原来是漳州的一个副书记,从那里调上来的。谭维克现在是北京市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 任。他这个人很好的,很老实,也很会写文章。
中国独一无二的百万美金防弹轿车
问:所以,你认为,实际上是你在中国和这些人物的关系帮了你的忙,赚了钱?
赖:是啊,就说我的那部「奔驰六OO」型防弹轿车,那辆车值一百多万美金,全中国也只有一辆。我挂的车牌是「甲A一八八」,这种车牌在国家领导人之后,但是在总参各军兵种司令之前。我的车哪里都可以去的。中国的防弹车都是长型的,三排门。我的那部是短的,两排门。这部车是在香港回归前,香港特别向德国订制的十部车之一,香港政府买了四部,做为香港回归交接仪式中,中英两国元首乘坐的轿车。我当时在做转口汽车的生意,在那边的名气也很大。他们要我买下这部车。如果我做走私,我就直接做走私过来,干嘛我要交税?这车我在深圳海关交了二百万的税。这部车的防弹玻璃有十厘米厚,子弹根本打不透,连火箭筒也穿不透的。车里配了卫星电话,全球定位,还有一整套的警报系统什么的。人坐在里面可以听到外面三十米外的说话声,我在里面说话,外面听不到。这部车重五吨,你同时在四个角放炸弹都没事,炸不坏。
当时买这部车要办个手续,我公司的人要市政府按照规定的手续办,一两个小时就办出来了。如果你不熟悉这种关系,肯定要等很久了。不管是市里,还是省里,还是在北京,他们都会给我面子。但是我不会去做那些违法的事,重庆我要买地,在北京也要买。后来有一场官司气死我了,在北京买地,他们叫我一个礼拜付定金,我就付了五百万,说好牌照一个月给我,可是过了一年也没给我,后来我就跟他们打官司。我没有通过贾庆林、王汉斌这些关系,我自己打,不让任何一个头头为难,这官司我知道我会赢。最后我真的赢了,可是他们说这里要搬迁,损失了五百四十万,要我先给他们五百四十万的赔偿,然后再拿回我的五百万,你说这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问:你在这些秘书当中,你比较喜欢的是那些人?
赖:这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小B,他人很好的。
求见朱熔基,他在睡午觉
问:你跟朱熔基的秘书熟到什么程度?能给他递话吗?
赖:李伟这个人做法跟别人不一样,不是那么义气。那个小C我觉得还可以,但现在没人能见到他,以前递话应该是可以。
问:以前你跟他的秘书交往到多深的程度?
赖:很深。他陪老板到厦门,基本上天天都到我公司去坐,就有很多传说,说未熔基到我公司喽。
间:你跟未熔基从来没有打过交道?
赖:他来厦门时,我去了「悦华宾馆」,当时他睡了,我就和他两个秘书聊,当时球队正在比赛,「悦华宾馆」里面都是运动员,一个大连球队,一个上海申花队。
问:什么时候?
赖:九八年正月。我记得朱熔基住「悦华宾馆」的一号别墅。但他正好在睡午觉,就没有碰到。李伟和小C就住在他隔壁,朱熔基住的是总统套房,我在那边坐了一中午就走了。我也没有一定想见他。
问:你每次去北京都住哪里?
赖:王府饭店。
间:这些秘书找你来玩,都有谁来?。
赖:都有。
问:会不会碰到一起?
赖:会。
问:他们彼此也无所谓?
赖:这些领导人并不喜欢他们底下这些人碰到一起的。这些秘书倒还都合得来,但他们的老板都不喜欢他们这样。
问:如果江泽民的秘书和朱熔基的秘书碰到一起怎么办?
赖:分开,我会分开,但他们也还合得来。
问:你觉得朱熔基自己是很清廉吗?
赖:我没有去想过这些事,我觉得他做事太过份了。好像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管人家死活。你知道他一开始打走私,有多少工厂停产?就是原材料太贵了,大家都买不起。朱熔基就觉得不对头,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下文停止。这份文件我亲自看到的,我对这些东西很注意的,我一看,就马上开紧急会议,传达朱熔基的文件。不久就又来了。
间:你要花很多时间和这些人打交道?
赖:我在北京混了几年呢。
问:吴仪的秘书有什么用呢?
赖:反正有用没用也是这样喽。春节时就有一百多个(秘书)在厦门。不过我的好朋友很少要钱的,要钱的就跟我走不近。
间:到过年时,你都会去给谁拜年?
赖:北京的这些都是我自己去喽。厦门的就是手下人去打点。平时我每个月都去北京。像李纪周、姬胜德就是他们来看我了,一起吃饭。
攻责保责「远华案」上拉锯战
中国政府于一九九九年四月二十号,立案调查「厦门远华走私案」,到目前为止,历时两年多,案子越查越大,捕人越来越多,而走私却是越走越凶了。前不久,有报导说,中国又出现了涉案金额达上千亿元的「潮汕大案」
而「远华案」到底是不是像赖昌星所说,是中国权力斗争的代罪羔羊呢?是不是江泽民和朱熔基之间争权夺利而开辟的一个战场呢?。
针对「远华案」,江泽民、李鹏、朱熔基确实出现了截然不同的态度,这一态度从媒体的报导上就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事实上,在调查远华集团董事长、远华案首要嫌疑人赖昌星之前很长时间,有关部门就开始了对原公安部副部长李纪周的调查。公安部的领导班子是李鹏任总理时的班底,所以那时江泽民态度坚决,但是,李鹏一直没有什么明确的态度。后来,整治的矛头涉及军队,因为军队一直不服江泽民,所以江泽民也不手软,特别是查到了原军委副主席刘华清的女儿、儿媳妇,以及总参情报部部长姬胜德的头上,江泽民决定拿他们开刀,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但是,到了后来,案情牵扯到了江泽民的、心腹贾庆林身上,江泽民就不得不叫急刹车了。因为「远华案」首要嫌疑人赖昌星在福建发达的几年,正是贾庆林在福建任省长、福建省委书记的时间。可是,这个时候车已经刹不住了,于是一个一个的高官作为替死鬼被拉出来,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二000年十二月,福建省省委书记陈明义被免职,由国务院人事部长宋德福接替。但是,有消息称,在对于「远华案」的一系列调查中,专案组并未发现陈明义本人或者其亲属、属下有涉案行为。所以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陈明义是替贾庆林顶下了政治责任。接下来,十二月三十号,福建省委副书记石兆彬被「双规」。而这之前,福建省的整个官场已经基本上都被端了。
自从调查「远华案」的矛头指向了贾庆林之后,江泽民再也没有就「远华案」公开发表过任何强硬的言论了。江泽民于二000年十一月十四日,出席深圳特区建立二十周年活动,会见中国五个特区的负责人时,特意当着其它四个特区的负责人的面,对当时的厦门市委书记洪永世说「厦门不要气馁,要总结经验教训,要很好地教育干部,要振作精神」。当然,谁都看得出这种表态是什么意思。在此之后,江泽民再也没有对「远华案」做过什么表态。甚至在加拿大公怖了逮捕赖昌星的消息后,江泽民也没有任何表示。当时,港台的媒体对这种现象普遍表现出了不理解。
据知情者披露,在厦门「远华案」被揭露以后,中共党内外舆论纷纷要求追究原福建省负责人、现任政治局委员、北京市市委书记贾庆林的领导责任。江泽民当然清楚这之中的利害关系,当初他以「反腐」为籍曰,拿下了陈希同,把贾庆林换上来。到头来,他亲自扶上来的这个贾庆林,却和被搞下去的陈希同是一路货色。所以,贾庆林是保得住也得保,保不住也得保。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贾庆林落马,危及自己的地位和权威,江泽民一度带着贾庆林在国内四处视察,让贾频频露面,为其辟谣。江泽民不但频频公开与贾庆林一起亮相,而且在一次政治局会议上讲:「过去我保过温家宝(指一九八九年赵紫阳下台后,当时温家宝因为和赵紫阳关系密切而遭调查,江泽民出面保下了温家宝),今天,我要保贾庆林,他党性强,能与中央保持一致,是好同志。」同样是政治局委员、北京市长,陈希同因为腐败被打翻在地,贾庆林却可以照样「稳坐钓鱼台」。
据报导,江泽民曾公开提出对「贾庆林同志」的问题要「一批、二帮、三保」,还强调:要看贾庆林的一贯表现,在政治上和中央是否保持一致,要防止把事件扩大化,造成恶劣的连锁反应。
江泽民还指令中央政法委书记罗干,代表中央政治局向中纪委「远华案四二O专案组」下达了四条精神:(一)凡涉及、牵连到中央部委主要领导、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的,要另作调查,不得公开;(二)要严格区别为首作案集团的主角、骨干,和贪利、失足干部的不同性质;(三) 要严格区别有犯罪勾结、对罪犯包庇的干部,和因警惕性差、工作失责的干部的不同性质;(四)凡定案、定性公 布 远华案详情,要经中纪委审核,并经政治局决定。
二OOO年八月三十日,根据江泽民的上述指令,中宣部、新闻办发出通知:「对福建省厦门远华案案情审理的报导,必须由中央新闻办审稿,作统一报导,不搞「小道」消息,及非正常渠道消息,不准搞借题发挥,不准以不正常手段取得消息外传,不准转载海外、外国传媒的有关报导,不准未经批准在网站发布有关远华案的新闻。」同时,中国大陆网站的「防火墙」已经将除了《文汇报》、《大公报》、《商报》和凤凰卫视四个网站以外的所有香港媒体的网站,以及台湾和海外中文媒体网站全部封堵,以防止有关新闻流入内地,影响稳定。 中宣部的要求还重申,除了官方媒体主办的网站和北京「千龙网」、上海「东方网」等经过国家有关部门批准的网站以外的任何网站,均不准自行采用和发怖有关新闻。通知指出,对违反宣传纪律的媒体将严肃处理,根据新公布的警告制度对有关媒体予以处份,并追究擅自发怖消息者的个人责任。严重者将被永远取消从事新闻工作的资格,各媒体不得录用。
而与此相反,中国总理朱熔基对「远华案」的态度却是越来越强硬。从最初设立专案组,至推动深入撤查,都是一马先。二OOO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当「远华案」首要嫌疑人赖昌星在加拿大被皇家骑警以违反移民条例为由逮捕时,正在新加坡出席东盟会议的朱熔基立即发表措辞强硬的表态。他在回答记者有关赖昌星落网的提问时说:「(远华案)无论涉及谁,我们都要把他一查到底,都要把他追查出来。」朱熔基在被追问到,赖昌星落网会不会使得「远华案」的调查工作受到更大阻力时说:「没有任何困难,不会碰到任何阻力。如果有阻力,我们也要打破这个阻力」。
朱熔基三月八号在人民大会堂会见港区人大代表时,有记者问:赖昌星被遣返机会不大,会不会影响公务员打击贪污的士气?」朱熔基随即回答说:「你认为机会不大,我认为机会很大。」朱熔基进一步表示,知道赖昌星很有钱,有能力动用大量的金钱,请很好的律师为自己辩护,甚至把案件一直拖下去,一直拖到可以取得政治庇护。不过他强调说,中国有一千六百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可以和赖昌星把官司打下去,一定可以把赖昌星引渡回国受审。
当时,刚刚从温哥华的监狱里改为回到家里软禁的赖昌星对笔者说:「朱熔基这样说是不对的。中国有一千六百多亿的外汇储备,但那是国家的钱,你不能说随你喜欢就拿来和我打官司。当时,在加拿大出版的星岛日报》甚至以让赖昌星嘲笑朱熔基天真》为题发了一条消息。
朱熔基以前在一次打击走私的会议上说:「我绝不会为任何一个走私案件说情,我绝对不怕得罪人,不管是什么人。」他甚至表示:(打击走私)绝对不讲情面,江泽民讲,如果牵涉到他,也要查,那我们党内还有谁不能查?如果牵涉到我,你们也来查。」
朱熔基当初就任总理一职时,确曾语出惊人地说过.「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会勇往直前,义无反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说一我打算准备好一百口棺材,其中九十九口留给贪官,一口留给自己」。何其壮烈!
在朱熔基的九十九口棺材中,应该有贾庆林一口吧。
在这场较量中,李鹏一直默不作声。他是否是在坐山观虎斗呢?
在江泽民上台之初,原来的元老们对这个上海奶油小生根本不买账。但是很快就出了个 「长城集资案」,当时由国家工商管理局及各个有关部门成立专案组,在全国二十二个省设立分组进行彻查,结果显示出李鹏的妻子朱琳涉案。当时虽然只是把公司总裁沈太福判处了死刑,国家科委副主任李效时判处无期徒刑,但没有动朱琳,可是,李鹏的威信已经扫地。
在这场激烈的权力斗争之中,中国司法部部长高昌礼也黯然离职。据报导,高昌礼离职是因为他以江泽民没有指示为由,拒绝在中国向加拿大要求引渡赖昌星回国受审的文件上签字。报导指称,高昌礼明确表示,没有江泽民的指示,他不会在有关文件上签字,这一态度引起了朱熔基的震怒。
中共处理「远华案」两年之后,案情越牵越广,办案者骑虎难下、欲罢不能。而「远华案」的首要嫌疑人赖昌星,已经向加拿大申请政治庇护,他的难民申请案不管最后结局如何,都还需要大概几年的时间。这时,也许中国政府已经该把精力投入到其他的涉案上千亿元的更大案子当中去了吧。
中国制度性的贪污腐败,和政策性的走私活动会就此停止吗?